傍晚下楼取报纸的时候小区里的路灯还没亮起来,但那时天已经黑了。抱小孩的奶奶们回家吃饭了,遛狗的还没有出来,整个小区沉浸在一种安静萧索的气氛中。已是十一月份,傍晚的温度较低,有风,吹在人身上很凉。我本打算拿了报纸就上楼,所以只穿了一件T恤。开报箱的时候禁不住打了个喷嚏。还真是冷了,我想。

就在这时,我看到报箱旁边趴着一只眼睛发光的乌龟。它钉在那里一动不动,可两只小眼睛直直地盯着我。我有点摸不着头脑,以为它是哪家跑丢的宠物。四顾无人。我打算跟它打个招呼。“嘿”,我说,“你从哪里跑出来的?”它没有回答我。我自觉没趣,便取出报纸夹在腋下,把报箱锁好,准备上楼了。乌龟这时候说话了,“该走了吧?”听起来像是在问我。我回答说,“是啊,走吧。”

我莫名其妙的跟着乌龟开始向小区外走。胳膊被风吹得起鸡皮疙瘩了,我有点后悔穿得太少。路灯这个时候亮起来,柔和的光给小区的路、花、草、树都罩上奶油般的色泽。乌龟在前面带路,我在后面跟着。远处传来狗叫声,隔壁小区的人到我们小区来遛狗了。

不知走了多久,我出了小区门,眼前是一个陌生的白色世界,像北京冬天大雾时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状况。我四处看看,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走,也找不到了回家的路。我看不见乌龟了,因此有点慌张,身上也愈加觉得冷。我停住脚步,干脆原地转身三百六十度。我想这下方向错不了,我要回家了。

又走了很久,还是在雾里,没有方向,没有声音、光亮和温度。我把腋下的报纸抽出来,努力凑到眼前,依然什么都看不见。这雾太大了,好像做梦一样。

我手足无措之时,卖煎饼的大妈救了我,我远远听到她说,“小伙子,要辣椒吗?” 我差点喜极而泣。二话不说朝着声音的方向狂奔。大概跑了二十分钟,我气喘吁吁的站在了煎饼摊跟前。雾消散了。世界恢复了原状。沿路还是那些卖菜的、卖麻辣烫的、卖水饺的、卖酸辣粉的、卖鸡蛋灌饼的、卖烤鸡的、卖袜子的、卖水果的,还有站在摊前讨价还价的人们。

“少放辣椒”,我跟大妈说。

“好嘞”,大妈边说边麻利的将煎饼卷好放在袋子里递给我。

“多少钱?”我问。

“不要钱”,大妈笑眯眯的答,“要那个。”她指着我手里的报纸。

我把报纸递给她,心里想着今天这世界有点奇怪。

提着煎饼走到楼下,我竟然发现报箱里还有一份报纸。真是邪了门了!我一边嘟囔,一边取出报纸,锁好报箱,用钥匙开了单元门,进了上楼的电梯。

热乎乎的煎饼散发着香气,我禁不住低头咬了一头,并顺便扫了报纸一眼。这下我彻底惊呆了,因为报纸上的日期,竟然是明天。